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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尽管被讽刺,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还是语气慎重的说:“年轻人,知道吗,你在浪费自己的才华。”

    赵传薪的嬉皮笑脸无影无踪,目光比柏林的天更深邃,挺拔的腰背微微佝偻,连吹出的烟都饱含沧桑:“年轻人,谁给你的勇气在我面前倚老卖老?或者你认为,你能通过我的皮囊看出我的年龄?”

    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刹那间被硬控。

    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和之前判若两人的赵传薪。

    这人的气质仿佛瞬间老了几百岁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佝偻的腰背重新挺直,剑眉张扬,星目皂白分明,赵传薪重新变成那个嬉笑怒骂的样子。

    这让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以为自己眼花耳背看错听错。

    他再也不敢尝试在气势上压制赵传薪。

    赵传薪暗乐:最近扮演神仙次数太多,以至于演技入木三分。

    在比王面前装逼,你也配?

    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清清嗓子,缓和气氛道:“我是说,皇帝陛下说话风格向来如此,熟悉他的人都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。所以你不该当真,并在这里浪费时间和精力。”

    赵传薪龇牙:“我不喜欢抬杠,我喜欢用拳头说话,没人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和大放厥词。没有什么是一场战争解决不了的,如果有,那就是两场!如果你们喜欢,咱们可以再重演一次,十次也行。远东屠夫限时返场,伱们要抓紧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赵传薪声音不大,德语发音也不标准,面色更谈不上严肃,但逐字逐句,似乎震耳欲聋。

    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在赵传薪身上,看到了许多影子:秦皇汉武,成吉思汗,亚历山大,凯撒,拿破仑……同样的是桀骜不驯和暴戾,不同之处在于赵传薪并非皇帝。

    这人拥有强盛的武力,但没有与之匹配的对权力的渴望。

    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沉默了。

    半晌,他说:“先生,但凡我还处于这个位置,我会力保德国不要与你为敌。”

    一阵风吹来,从德兵尸体上吹起一张烟纸。

    赵传薪伸手捞住,折出纸鹤。

    停风执鹤,擎于面前。

    他吹口气,纸鹤飘飞。

    “不必那么谨小慎微,该打就打,别客气。”赵传薪将手插回兜里乐呵呵的说。

    “走吧,先生。”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已经打定了主意:“跟我去见德皇。”

    赵传薪微笑着摇头:“不,不是我去见他,是他来这里见我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当威廉二世朝城南出发时,城中百姓纷纷观望。

    皇帝出行并不值得大动干戈,但今天不同。

    “我们的皇帝输了!”

    沿途气氛沉默压抑。

    这些百姓,在历次被征服的过程,逐渐积累民族主义倾向,这次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他们沉默,威廉二世就更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他可以等更多的军队聚集柏林,然后呢?

    发起一场“大海捞针”一样的战争?

    不仅丢人,而且徒劳无功。

    和沙皇尼古拉二世比谁更酒囊饭袋么?

    赵传薪终于在堑壕处,见到了下马车步行而来的威廉二世。

    他被精挑细选的百战老兵,众星拱月般护在中间。

    一点点挪向赵传薪。

    他紧抿着嘴唇,死死盯着那道高大的身影。

    海因茨·威廉·古德里安在堑壕里目睹全过程。

    他默默比较自己的皇帝和那个远东屠夫,竟发现皇帝的气势被人家压了一头。

    赵传薪叼着雪茄开口:“我教你一个道理。当你感到生命遭受威胁,求救的时候,一定要特指某个人,而不是喊——救命。因为那会分散责任感,谁也不会救你。”

    威廉二世看看前后左右,他被护的死死的,闻言老脸一红,旋即懊恼道:“都让开。”

    那些百战老兵倏地散开,却如临大敌。

    威廉二世吞了吞口水。

    面对赵传薪,要说他不紧张是假的。

    但他似乎觉得面子更重要。

    他说:“你杀了那么多人,晚上就不会做噩梦吗?”

    “我梦里也在杀人,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。”赵传薪对威廉二世说完,忽然看向一个老兵,指着他说:“再用你死鱼眼盯着我看,我就把它们抠出来当泡踩。”

    老兵被杀机锁定,身体过电般僵直,不由自主垂下头去。

    在场没人比赵传薪杀的人多,没人比他经历的战争更多。

    威廉二世心里怕极了。

    但强撑着,让傲气不散,梗着脖子说:“赵传薪,我是来道歉的。”

    赵传薪像老师对学生,循循善诱:“哦,请说说为什么而道歉?”

    威廉二世很不喜欢这种语气:“为我有失体面的言行而道歉。”

    面对赵传薪的无力感,如针挑土。

    填了十分的人命,收获连一成都没有,失败如浪打沙。

    哪怕当初他口出狂言,遭到欧洲列国针对,他都没有低头。

    如今却对一人低头。

    威廉二世吃了屎般难受。

    他唇上两撇胡子,如他个性般倔强翘起,那是啫喱和保养油的效果,此时翘起的胡边却竭力与冷风抗衡。

    风中掺杂血腥和硝烟的味道,威廉二世目睹了对抗赵传薪的战场之残酷,说不出除了低头以外的话。

    平生第一次,为当键盘侠付出代价——原来口无遮拦也是要死人的啊?

    赵传薪脸色逐渐严肃,眼睛眯了起来,直勾勾的盯着威廉二世看:“距离柏林城市宫七分之一普鲁士里处,有个巴伐利亚驻柏林办公室。你住在三楼,你的孩子们住在你的隔壁。明哨护卫有20人,暗哨护卫有65人,马克沁机枪5挺,掷弹兵15人。西边有个画廊和保险公司,里面埋伏了300刀斧手。北边的皮具店和理发馆,暗藏两门小口径榴弹炮。有条易守难攻的小路,通向意大利餐厅,供你逃生。我说的对也不对?”

    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、贝特曼·霍尔维格和威廉二世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威廉二世:“你,你,你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。

    赵传薪将手中雪茄递给贝特曼·霍尔维格:“帮我拿着,等我片刻。”

    当贝特曼·霍尔维格接过雪茄的刹那,赵传薪凭空消失。

    赵传薪闪现到海神喷泉西侧店铺,摘掉铜眼,频频闪现,越过古桥,穿过倍倍尔广场,抵达巴伐利亚驻柏林办公室,星月助力下徒手攀爬楼外墙上了三楼。

    威廉二世的房间里,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正在翻箱倒柜找着什么。

    这时候,她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。

    一个高大的男人跳了进来。

    这将德意志明珠、威廉二世七个孩子中唯一一个女儿吓个够呛。

    她豁然后退,抽出墙上的剑指向赵传薪,警惕的说:“外面有守卫,只要我喊一声,他们就会闯进来,你最好识趣自己离开。”

    这个小姑娘皮肤娇嫩,明眸善睐贵气逼人。

    旁的没啥,但她临危不惧的勇气,让赵传薪刮目相看。

    “你喊呗,你使劲喊,声音越大我越兴奋。”赵传薪龇牙乐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见闯入者有恃无恐,终于不知所措,她不知该不该喊人。

    两手握剑,指间发白,剑尖儿颤颤巍巍。

    赵传薪目中无人,在屋里巡视一周,最终看向墙上挂着的铁十字勋章。

    三片橡树叶制成的表扣,背面焊接引脚可以挂在胸前,下面悬挂大铁十字勋章,中间是个“w”字母,上方为王冠,下方写着1870。

    赵传薪随手将大铁十字勋章摘下,旋即看向了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手中的佩剑。

    他伸手:“剑给我。”

    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紧张的问:“你究竟是谁?”

    “我叫赵传薪。”

    赵传薪毫不避讳。

    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握着的剑剧烈的颤抖。

    赵传薪用副肢钳制其手腕,左手轻而易举捏着剑尖儿将武器夺来。

    “你,你想做什么?”发现赵传薪凭空制服她后,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惊恐难抑:“赵传薪,我不怕你。”

    赵传薪没理会她,将剑掷起,反握剑柄。

    点剑颅顶,直刺变连斩,翻腕下截剑,横击,横击,反撩,左右云抹,探海屠龙。

    银光影影绰绰,怎么使怎么有。

    赵传薪将剑抛起,副肢操控剑在空中旋转,口中念叨:“龙马花雪毛,金鞍五陵豪。秋霜切玉剑,落日明珠袍。斗鸡事万乘,轩盖一何高。弓摧宜山虎,手接泰山猱。酒后竞风采,三杯弄宝刀。杀人如翦草,剧孟同游遨。发愤去函谷,从军向临洮。叱咤万战场,匈奴尽波涛。归来使酒气,未肯拜萧曹。羞入原宪室,荒径隐蓬蒿!”

    剑越转越快,俨然如云盖。

    忽地收剑儿,剑尖儿重新被赵传薪捏住,剑柄递向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,一如赵传薪夺来时的姿势,仿佛之前的那些剑光从来未出现过。

    赵传薪龇牙:“小姑娘,剑,不是这么使的。”

    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:“……”

    莫名的,她镇定下来,接过佩剑,傻傻的握着。

    赵传薪的牙又白又齐又密,他的眼睛比窗外太阳还亮。

    见她呆呆傻傻,赵传薪莞尔一笑,让开剑尖儿,从容不迫的在她头发上取下亮闪闪的发卡:“借我一用,你父亲会还给你。”

    说罢,大衣“呼啦”一声,如鹰隼试翼,风尘吸张中跃出窗外。

    下坠时赵传薪传送。

    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正青春年少,刚刚赵传薪舞剑的身姿,赵传薪灿烂的笑,赵传薪泰然自若的气质,像是滚烫的烙铁,深深烙在她的心里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凭空消失,凭空出现。

    回来时,赵传薪手中多出两物。

    其一是大铁十字勋章,其二是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的发卡。

    赵传薪将两样东西抛给威廉二世:“看着眼熟吗?”

    威廉二世当然眼熟,大铁十字勋章是他的,重要场合会佩戴。

    发卡是他送给掌上明珠的礼物。

    那个灵动漂亮的宝贝疙瘩,那个七个孩子中不可多得的心头好。

    “你,你……”威廉二世体若筛糠,惊恐的问:“你刚刚去了哪里?”

    赵传薪龇牙:“你女儿很漂亮嘛,并且勇气可嘉。别紧张,我和她闹着玩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是敢对她……”

    赵传薪打断威廉二世:“我这次敢,下次敢,我永远都敢。”

    威廉二世:“……”

    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大致明白了。

    赵传薪刚刚去了一趟威廉二世居所,还拿来了信物。

    这是威胁。

    他上前两步,微微顶在威廉二世身前,帮他扛住狂风骤雨般的压力。

    他说:“赵传薪,你究竟想做什么?你不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下手吧?”

    赵传薪望向场中众人,神态睥睨,不可一世。

    他随手探出,隔空抽回一个侍卫的佩剑,猛插在威廉二世和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身前地上,入土三分,剑柄不颤。

    他盯着威廉二世道:“杀你如探囊取物!再有下次,定斩不饶!”

    威廉二世因残疾而自卑,因自卑而狂妄。

    赵传薪将他的狂妄打回原形。

    威廉二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恐惧和狂怒两种情绪交织,让他脑袋几乎爆炸。

    赵传薪又瞪了贝特曼·霍尔维格和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一眼:“想要再战,赵某随时奉陪。下次夷为平地的就不是皇宫了,是柏林。”

    说罢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现场鸦雀无声,无一人敢抬起枪口对着他,没人敢放冷枪。

    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沉默,贝特曼·霍尔维格沉默。

    落针可闻。

    缩地成寸,赵传薪轻轻迈出一步几十米,红日初升,那神秘那不可一世似乎才刚刚开始。

    威廉二世张张嘴,有心想说两句找回场子,但赵传薪的背影已经消失于视线以内。

    海因茨·威廉·古德里安叼着一根从同袍尸体掏出的烟,却忘记了吸。

    他想起了赵传薪说十年后为他效劳的事情。

    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对威廉二世说:“陛下,您不必担心。我认为,赵传薪这种人物,断不会对一个小姑娘下手。”

    事实证明,利奥波德·马克西米安是对的。

    当威廉二世回到巴伐利亚驻柏林办公室,看见女儿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活蹦乱跳,心放回了肚子里。

    他询问外面守卫:“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守卫摇头:“陛下,一切风平浪静。”

    威廉二世心沉到谷底。

    赵传薪的威胁实实在在。

    他失魂落魄将发卡还给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。

    女儿目光闪烁,问:“父亲,您见过赵传薪了对吗?您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    威廉二世刚想破口大骂,却忽然看见还有旁人在场,他竟然及时收住。

    “孩子,关于赵传薪,你需要知道一点——他是个可怕的对手。”

    “父亲,还有呢?”

    “没别的了。”

    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大失所望。

    她跑去寻找母亲。

    “母亲,您能跟我说说赵传薪的事情吗?大家为什么叫他远东屠夫?”

    奥古斯特·维多利亚想了想:“因为他杀人如麻。”

    “他为什么要杀人?是因为战争吗?”

    “或许吧。”

    维多利亚·路易斯·霍亨索伦多出了个爱好——搜集赵传薪的信息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威廉二世向赵传薪服软的事情,很快风靡欧洲。

    两人都不遭人待见。

    一个狂妄自大经常口出狂言,另一个更疯狂动不动就和某个国家单挑——一个人挑一支军队。

    战争如流水线,每个战争单位只处理某个片段工作,有人负责政治,有人负责经济,有人负责后勤,有人负责情报,有人负责打仗……

    很难想象,战场上一方是精密的流水线,而另一方只是一个单位。

    一个单位能做到体力制胜,火力制胜,机械力制胜,信息力制胜,这你敢信?

    威廉二世的老巢被毁,临时居所也被赵传薪摸的一清二楚,最终赵传薪却选择在战场上正面硬刚,将威廉二世打的心服口服。

    据说他甚至不敢当着大臣面,再去谩骂赵传薪,或者诋毁-中国。

    生怕赵传薪听见,在夜里悄无声息的摸了他的项上人头。

    这谁能不怕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消息传回国内。

    爱新觉罗·载沣暗道可惜。

    不是说有人策划刺杀赵传薪,致其重伤吗?

    怎么跑去欧洲了?

    还打的威廉二世没脾气?

    他在1901年的时候去过德国,见过威廉二世。

    他知道德国皇室之繁盛,并暗自倾心。

    他很愿意效仿德国皇室,让清廷皇室权倾朝野。

    “德国皇室审时度势,一秉大公,臣民均懔遵威廉·亨利皇帝之令,强势如俾麦斯者业已下台。可赵传薪尤有余力胜之,如之奈何?”

    爱新觉罗·载沣怅然若失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消息传道了港岛和澳岛。

    港岛,被羁押的裁决团人员放归。

    铜-锣湾警局的鬼佬局长亲自登门道歉,说是一场误会。

    玄天宗内地来的话事人李光宗全程微笑,接受道歉。

    等洋人警局局长离开前,李光宗端着茶盏意有所指道:“李某无能驽骀,致使误会产生,浪费了纳税人银钱,实为不该。自此,玄天宗会加强管理,促使港岛安定、和谐、统一。”

    他刻意咬重了“统一”两个字。

    对方听的心里一颤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澳岛外,列强巡逻舰全部撤走。

    说是“走”不恰当,具体应描述为“跑”,火力全开,逃一样的远遁。

    总督府内,玄天宗分部弹冠相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胪滨府的消息源自于鹿岗镇,比其他处更晚。

    百姓的反应却更加强烈,加上年关将近,四处燃放烟火爆竹狂欢。

    原来姚总办说的都是真的,赵知府真的去了海外,顺道狠狠地教训了一番侮辱国人的德国皇帝,让他屁都不敢放一个。

    此事被编成了戏剧,准备在新拾掇的简陋剧院上演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消息传到了荷兰。

    平民出身的侍女玛格特,轻而易举能融入百姓中打探民意。

    她和街头妇女拉家常:“听说了吗,赵传薪吓坏了德皇,连威廉二世都服软了,现在你还觉得他配不上女王吗?”

    “是的,玛格特,我依然认为赵传薪配不上女王。他又不是欧洲王室,甚至在清国他都算不上贵族,凭什么配得上女王?”

    玛格特一连问了好多人,居然都是这种回答。

    荷兰以自由闻名。

    这种自由,更甚于大漂亮那种挂羊头卖狗肉自我标榜的自由。

    老百姓敢肆无忌惮议论王室,哪怕当着面他们也敢。

    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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